潮评丨互联网给不了韦东奕想要的

潮(cháo)新闻客户端 特约评论员 李晓鹏

北大(běidà)数学系助理教授韦东奕，不修边幅而又擅长解决数学领域的难题，其拎着一瓶矿泉水(kuàngquánshuǐ)和几个馒头的形象被网络(wǎngluò)捕捉到之后就火了，被视为低调而有内涵，是与(yǔ)金庸小说中武功最高的少林扫地僧一样的人物，在数学领域是不世出的高手，人送绰号“韦神”。

纵然如今互联网上炒作之风盛行，但能被称为“神”，也是有两把刷子的(de)(de)。网络资料显示，韦东(wéidōng)奕主要研究领域是偏微分方程、几何分析等，取得了一系列堪称世界顶级的重要数学研究成果。2020年，他与别人合作，一道解决了陶哲轩等人在10年前提出的一项重要猜想，在19岁这年成为(chéngwéi)北大(běidà)历史上最年轻的助理教授(jiàoshòu)，并(bìng)以基础理论研究推动航空航天技术发展，成为兼具学术深度与社会影响力的青年学者标杆。

所以，当“韦神(wéishén)”也开通了(le)其短视频社交账号的(de)时候，整个互联网都几乎疯狂了。短短两天，关注者超千万，而他仅仅发了一段4秒钟的短视频，讲了三句话：“大家好！我是韦东奕，这是我的账号”。大家为能够(nénggòu)近距离与传说中(zhōng)的北大扫地僧“韦神”在网上交流，感到兴奋异常，并期待着能够从“韦神”的账号上看到更多关于数学的科普知识(kēpǔzhīshí)。

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，韦东奕老师(lǎoshī)能够一夜圈粉无数，显然已经成为所谓(suǒwèi)的顶尖KOL，是平台和网络要重点(zhòngdiǎn)推流的对象。流量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，而是现实中无数网友关注的目光。

过于爆发的(de)流量不(bù)一定是好事，网络可以成就一个人，也可以毁掉一个人。东晋的时候(shíhòu)，有个“看杀卫玠”的典故。当年有个叫卫玠的美男子，颜值惊人，才华横溢，初到当时的首都建康城的时候，万人空巷，全城的人都跑(pǎo)去看这个大帅哥，没想到卫玠从小(cóngxiǎo)体弱多病，再加上舟车劳累，刚一进城就遇到成千上万爱慕的目光，当场崩溃，27岁就去世了。这件事说明，对人的过度关注(guānzhù)，会让人感到巨大的压力。在互联网时代，更是如此(gèngshìrúcǐ)。

这份压力(yālì)，不是一般人能(rénnéng)承受的。即使是有团队来帮着他运营，也(yě)不是一般团队能够应付的，必须具有顶级的互联网运营思维的顶级团队，才能hold住场面。否则，一旦有所差池，哪怕是全民点赞的“韦神”，恐怕也将遭遇到网络(wǎngluò)暴力的洗劫。网络上，快速走红又快速陨落的流星实在太多了，流量对待(duìdài)它的宠儿，一向大方又残忍。

但，成为网红，极可能并不(bù)是韦东奕原本想要的。这样的一个人物，从其一贯表现来看，是完全沉浸于他的数学世界中的，对外界的事物并不太关注，甚至曾经有(yǒu)报道说他不用智能手机(zhìnéngshǒujī)，每天(měitiān)只是(zhǐshì)过简单的生活，不是在上数学课，就在去上数学课的路上。一日三餐及其简单，经常被人看到矿泉水就馒头就是一顿。

也许，真正的(de)数学家就是这样，因为数学的本质(běnzhì)就是要追求极简，所以生活也就变得极简。他可以简单，但在一个复杂的社会中，他需要得到更好的照顾。短视频上的他，虽然年仅(niánjǐn)34岁(suì)，但却显得胡子拉碴，头发凌乱，满脸皱纹，苍老憔悴(qiáocuì)，像立正一样双手并拢贴于裤缝，最令人震惊的是一开口，缺了一小半牙齿，说话都有点(yǒudiǎn)漏风。帮助他开通账号的堂哥说，这是由于长期牙周炎(yázhōuyán)导致的后果。这让人颇感心酸。显然，网络的传言都是真的，他并不善于照顾自己。

这(zhè)让我想起了曾经激励了一代中国人的数学家陈景润(chénjǐngrùn)，也是一样沉浸在数学的世界里，一样生活俭朴，一样不善于和人打交道(dǎjiāodào)。他曾经长期不修边幅，被(bèi)人视为“流浪汉”。正所谓“板凳一座十年冷，一朝(yīzhāo)闻名天下知”，正是这样的纯粹和简单，才造就了陈景润。但不世出的天才，生活上如同孩子。47岁结婚后，才得到了体贴的照顾。

中国(zhōngguó)不缺千万级的(de)网红，缺的是韦东奕这样的数学天才。正如小平同志所说，陈景润这样的人要有1000个，中国就了不起了。

家人说，开通账号，是为了促进韦东奕与外界交流(jiāoliú)。这个初衷是好的(de)。毕竟韦东奕并非“雨人”，他能够在北大的教室里上课，能够和同学们交流，显然(xiǎnrán)是具有正常的人际交往需求和能力，而长期一个人生活，确实也缺乏一个交流的环境。但(dàn)从(cóng)视频中(zhōng)透露的信息看，韦东奕现在急需要解决的是他的生活问题，需要有人照顾他的一日三餐，需要有人保护他的周全，至少先保证他每天摄入营养的合理全面，有个健康(jiànkāng)的体魄，能够在数学的宇宙中游得更远，而不是让他一下子掉到(dào)互联网的漩涡中去。

现在，北京大学也(yě)回应此事称，希望和(hé)网友共同保护好学者专心治学的宁静环境，让韦东奕老师能心无旁骛地投入(tóurù)教学科研工作中。这(zhè)也正是我们所想表达的：把“韦神”拉到镜头面前，并不是对他最好的照顾。

（作者系浙大城市(chéngshì)学院教授）